禅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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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博:@作如是观

[羡澄/近乡夜话] 重塑爱神的权利

*《暖暖内含光》的捏它

 

 

倒推到亿亿年前开始,当时宇宙刚刚诞生于爆炸,一切元素混合搅拌,分崩离析,呈现出最朴素单纯的面貌,它们构不成大脑,构不成腺体,构不成人类的想法与情绪——是的,按照这个世界由物质构成的说法,也许当人们畅想的时候,那些思绪会不会在大脑皮层的某一个区域内,以某一种方式非常直接地表现出来?你看,也许,什么情绪、意志、感情、想法,这些并不是不可捉摸的,在思维世界里,一切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神秘,甚至是记忆……在亿亿年前,它们都只是原子而已。

亿亿年后的某个夜晚,魏婴望着月亮,就如同望着夜晚的一道伤疤。他在自己家楼下的阴影里徘徊,房间里的灯光早已亮起,他却迟迟不敢向前迈步。等磨蹭到无法再磨蹭的时候,魏婴才往家里走,门被打开,江澄早已在里面。

魏婴和江澄相识于一场偶遇,那是他换了新工作后第一天上班,最重要的事情是考察楼下的咖啡厅,结果一口咖啡还没喝到,先对江澄一见钟情。一直以来,一见钟情都有一个简洁却形象的比喻——如同站在马路中央,迎接一场不可抵抗的车祸。魏婴没有恋爱经历,但是他也能从自己呆若木鸡的程度判断出点什么,比如说,判断江澄是他的唯一,不是玩笑,这种灵魂出窍的车祸,他这辈子绝无可能遇到第二次。

在这个结论的引导下,魏婴不假思索地向江澄搭讪。江澄那时只是看了他一眼,转头就走,如果不是他走得太急,连自己的咖啡都没有拿——魏婴拎着两杯咖啡赶了上去,直跟到江澄的公司。一开始江澄很冷淡,板起脸的样子生人勿进,但魏婴就是不怕,他逐渐摸清了江澄的脾气,感觉还要追挺长时间,但也不气馁。某天上午上班前,魏婴带了一朵玫瑰,一如往常有些轻佻地将玫瑰递到江澄面前,而江澄凝望他三秒,然后接住了那朵花。

魏婴完全呆愣在原地。他早已做好设想,江澄将一口回绝,他则会死缠烂打,两个人纠来缠去,最后以他绝佳的耐心与毅力感动这块顽石,皆大欢喜。美梦成真的那一瞬间,他几乎有些惶恐了,他感到了比他本人应该体验到的还要更沉重的喜悦,几乎有种要喜极而泣的感觉。怎么会这么顺利?这不对劲,但哪里不对劲,他也说不清楚,话说回来,是什么让他笃定江澄绝对不会接过这朵玫瑰——难道他们在一起,就要注定经历什么劫难吗?

不,他们很轻易地在一起了,后面也一切顺利,足可见那天魏婴心中的那点芥蒂多么杞人忧天。然而问题出现在一年后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夜晚。魏婴那天回家时在电梯里恰巧遇到邻居,听了一分钟的八卦,回家吃饭时,顺口就和江澄说了,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是楼上的那对前不久刚离婚的小夫妻离得恩断义绝,甚至分别去做了记忆手术——在不远的未来,记忆手术已经成为和切阑尾一样简单常见的手术了,有什么不愿意记得的事情,不愿想起的人,无论是心理创伤的源头事件还是分手后希望从没遇见过的前任,手术一小时,快乐一辈子。魏婴想着,既然楼上的邻居做了记忆手术,那得提醒一下江澄,免得出门遇到寒暄时不小心提到,但是他说完后夹菜,视线却注意到了江澄握着筷子……已经握到泛青的指关节。

怎么了?

魏婴疑惑地抬头,江澄却早已撇过头去。

魏婴收回视线,脑筋已经转了一圈,随口接着这个话题说道:“不过,他们有点太冲动了,毕竟这么多年感情,如果是我,我……”

“他们就应该忘记对方。”

江澄突然说。

魏婴一怔,看着江澄的脸色,没再说下去。再一次夹菜时,他突然想起来,这其实不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记忆手术的事情。

“如果以后……我一定会去忘记你。”

那是魏婴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听到江澄用这种声音说话,明明语气极轻,转瞬就在耳边消散了,却如同一句咬着牙说出来的、生死不渝般的誓言。

江澄的确说过这句话。

就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。

自从夜晚起,魏婴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,而答案呼之欲出。他当时并没有留意江澄这句话,喜悦让他变得宽容,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……但他实在是严重地低估了江澄对他来说的重量。现在很多情侣分手也会进行这个手术,不想留下负担——魏婴混乱地想,那他会和江澄分手吗?他会变成江澄的……负担吗?如果有一天,江澄真的向他提出来,那他应该怎么办?

门被打开,江澄早已在里面。客厅的顶灯发着雪白的光,照亮了茶几上的一张宣传折页,那是魏婴上次去医院开眼药水时在门口宣传架上看到的,他心里有事,浑浑噩噩,顺手带了一份回来。

“你为什么在看这个?”

江澄的声音里有按不下去的火气,表情冷得像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,他朝江澄搭讪,可是话都还未说完,江澄仅仅只是看了自己一眼,转头就走。这个场景放在日常生活中问题不大,但竟已经成了魏婴的噩梦,——江澄一个转身都能让他彻夜不眠。我为什么要看这个,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?魏婴有些伤心地想,你可能会忘了我……我发现了,你竟然还凶我,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道理的事情。

他张开口,想趁着事情还没有图穷匕见之前再粉饰一番,或者撒个谎,说自己是想咨询一下,看看能不能忘记怕狗这件事,小区遛狗的人好多,他总不能为此牺牲掉作为业主散步的乐趣……但脱口而出却是:“你……如果我们分手,你会做记忆手术吗?”

快啊,快点反驳我,如果你不想做,就应该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就反驳我了。可是江澄没有让魏婴如愿以偿,死寂的沉默后,江澄反问,几近讥诮:“那你呢,魏婴,你会去做记忆手术吗?”

 

 

 

“你看得那么认真干什么,你想去做这个记忆手术吗?”

听到这句话时,魏婴的眼睛正好落到最后一行字上,将整张传单匆匆浏览了一遍。最近这项关于记忆治疗的项目正在私人医院里进行测试,为了达成宣传目的,甚至不惜用这种上世纪才有的手段,传单上面写得煽情十足,你有没有一段非常想要摆脱的痛苦经历?你心中是否有一个希望这辈子从不认识的人?来成为温氏记忆治疗志愿者吧,只需要睡上一觉,立即让你前缘散尽,重获新生!现在报名劲享五折优惠!此过程永不可逆,一经手术,不退不换。

江澄手上也被塞了一张,但是只扫两眼就丢进路边垃圾桶了,转头看见魏婴还在看,不由开口催他。“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?”魏婴兴致勃勃地地对江澄说,“如果以后这个技术成熟的话,那多方便啊。”

“不觉得。这要在大脑里动手术,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?”

“哈哈哈,华佗当年要做外科手术的时候,其他人估计也像你这么说……”

那两张传单,是五六年前他和江澄在回家路上被人硬塞的,而五六年后的魏婴之所以想起这件事,说来话短。这是大四最后一个月,由于魏婴错过了自己班级的毕业旅行,在听说江澄他们班也要毕业旅行时,像一块黏性惊人的牛皮糖一样凑了过来,补票上车。大学四年,作为江澄一起长大的最强亲友——既是亲人,也是朋友——魏婴早就和江澄的所有同学混了个脸熟,而大学生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约等于混个脸熟,所以魏婴无缝融入了这个集体,一路和大家说说笑笑,比江澄本人还像是这个班级的成员。

今天是旅行的倒数第二天,游玩一座有名的自然风景公园。自由活动时间,魏婴一个人站在便利店外面喝可乐,江澄班上的一个女生突然喊了他的名字。他们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了两步,然后魏婴收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表白。他从大一第一天开始隔三差五地来他们系找江澄,那个女生也从大一第一天开始,喜欢他到今天。

魏婴愣了愣,下意识地看向便利店门口。其实他没有落单,只是在外面等江澄买矿泉水。

就这么一走神,女生已经清楚,再开口时有些强颜欢笑:“没事的,你想拒绝我就拒绝我吧,大不了我……我去做记忆手术,把你忘掉。”

这只是一个小插曲,江澄很快从便利店里走出来,两个人一起爬山,爬得筋疲力尽,以至于晚上江澄很快就睡着了。魏婴作为江澄带来的“家属”,当然和他睡在一间房里,可是同样是白天爬了一天的山,魏婴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那个女生说的话不仅让他想起四五年前的事情,还附带上一些其他效应,他转过头看着熟睡的江澄,心想,你看,她喜欢我,但是我喜欢你。

这个夜晚并不是他喜欢江澄的第一夜,他已经喜欢江澄很多很多个夜晚。白天,他对别人的喜欢付之一笑,等到晚上,就立竿见影地迎来了惩罚。这也许是他们能这样相对的最后一夜,明天回去之后,毕业、实习、上班,离开校园,他们很难有机会再这样相处,也许连见面都少。隔着床太远,魏婴干脆下床走到江澄的床边,挑了个位置斜坐着。

月光绕开了他们的窗。他凝望着江澄,有些出神地想,一个人的价值到底是如何来衡量的呢?一个人在一段关系里的重量要怎么确定,越被人爱,去爱人的时候就越有底气?太奇怪了……将其他人的爱都拿来当作自己的底气,多么廉价,又多么无价……可是,江澄不会知道。那瞬间,他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饥饿感,永不餍足的渴望顷刻间淹没了他,如湖决堤,铺天盖地。他的心脏被摁压着沉到湖底,又挣扎着想要浮起来。魏婴久久地凝望着江澄,贪婪与饥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,可是要怎么做,他才能够满足,原来人最孤独的时刻,竟然是去爱人的时刻,比爱更残忍的酷刑,竟然是爱上江澄。

他紧盯着江澄,月光绕开了他们的窗,江澄的脸在黑暗之中,但依然那么熟悉,因为他们亲如兄弟。突然间,那种渴望就如同退潮一样迅猛地从魏婴体内退了下去,留下满沙滩干涸的残骸。他从水囚中脱出,却并没有解脱,那颗湿漉漉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,他在这种死里逃生般的余韵中喘息着,意识到这种渴望如此强烈……就是因为他得不到。他和江澄认识得那么早,彼此早已经互为锚点,牵扯过深,一动即溃……他不能、也不愿让江澄打破这个平衡,在江澄的生命里,魏婴这两个字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,再无别的可能,可他永远永远,每日每夜,如此渴望。

我可以吗?我很害怕。江澄,为什么是你?

为什么是你呢,这太难了。我不怕爱情。我怕你。

 

万籁俱寂的夜晚中,魏婴想,她那么喜欢我,喜欢了四年,也可以转头就忘掉我。

当太阳出来的那一刻,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念头:当避无可避,他要忘掉江澄。

 

江澄当然对魏婴的夜晚一无所知。第二天回校,紧接着的是毕业、实习、上班,离开校园,他们很难有机会再这样相处,连见面都少。但见面少,当然不可能影响他和魏婴之间的感情,江澄如此笃信。

直到半年后的一天,魏婴突然过来找他,说是吃饭,那顿饭魏婴吃得很少,直到结束,他才说:江澄,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……

江澄赏了他一瞥,意为有事快说。

明天。魏婴极快地微笑了一下,明天我就告诉你。

 

 

 

“我不会。”

魏婴斩钉截铁。

“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不会忘记你。”

 

 

 

三年前,江澄没有等到那个明天。

当他再次见到魏婴,魏婴已经不认识他了,那顿饭背后竟然藏着这么恶毒的玩笑,兵不血刃的残忍。人类的大脑具有保护机制,事后江澄很难回忆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反应的,又如何度过最初那几天的,迄今为止,所有语言尚未创造出能形容他的愤怒和绝望的词汇,魏婴忘了他,无异于将他整个人从中劈开,再丢掉一半。等到大脑好不容易稍微恢复理智时,江澄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——他决定直接把这个新魏婴锁在自己身边。

这个懵懂新鲜的魏婴看起来非常无奈,江澄绷着脸,竭力不让自己去想,任谁被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控制狂盯上,都会感叹自己倒霉。可是很快,魏婴就感叹不出来了——他尚且记得的所有人都作证,他和江澄绝对是从小一起长大,胜过亲生兄弟的兄弟,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魏婴如此突然地忘记江澄,唯一知晓这个答案的只有魏婴,而魏婴已经彻底忘记了。

事实上,随着魏婴和江澄认识的铁证越发确凿,江澄就能感到身边的魏婴越发退缩,他们之间的过去缠得越是紧密,他就越应该果断地选择脱身,这仿佛是那个已经将前尘忘尽的魏婴,留给新生的自己最为诚恳的忠告,更何况无论别人如何重复千遍万遍,江澄对这个魏婴而言,始终是一个从头到脚都无比陌生的陌生人。最后一次,他们从江厌离家离开,之所以将她放在最后,是因为他们都难以承受来自她的任何反应——多么荒谬,魏婴已经彻底将他从生命中洗刷冲净,却依然能在自圆其说的结界里对江厌离保持着敬爱有加。江澄坐进驾驶座,闭上了干涩的眼睛,而魏婴沉默地坐进了后座。他突然想,要不,要不他就放弃吧……在刚才的客厅里,得益于江厌离润物无声般地照拂,他和魏婴度过了迄今为止最为平静的一次拜访,甚至还驴唇不对马嘴地依稀重温了往日时光,可是他却半分喜悦也无,而且手脚一点点地冷下去。事实以滴水穿石般的坚韧,终于在他如同磐石的心中砸出一条隙缝,江澄望着与江厌离相谈甚欢的魏婴,一个念头水泡似地浮起来:啊,原来他真的忘了。

江澄睁开眼,正打算发动车子,将魏婴送回去。送回去之后,也许就没有然后了,这些天他已经拽着魏婴把所有人都拜访遍了,今天是最后一个。车还未启动,他们的目光在后视镜中对上,时间静止了几秒,江澄意识到,魏婴是看自己那双血红的眼睛——然后魏婴开口问,我能——我能坐到副驾吗?

魏婴留下了。

那个夜晚的动摇很快被江澄抛到脑后。不管魏婴是不是真的忘掉了一切,他都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,他都要留住魏婴,捆也要把他捆在自己身边。他太固执了,咬着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,他无法接受魏婴不告而别的背叛,哪怕和魏婴重头来过,再做第二次兄弟,他们也依然得是兄弟,江澄几乎恶狠狠地想,哪怕你忘掉一千次,一万次,你也别想甩掉我,和我毫无关系。

可是无论这些念头在江澄独自一人时再如何凶狠,每次对上这个新鲜的魏婴,都偃旗息鼓。这个魏婴一无所知,刀枪不入,而且彻底忘记江澄的魏婴依然是魏婴,形成了一场大获全胜的单方面折磨。但江澄愈挫愈勇,魏婴带给他单方面的折磨,他却加重了对魏婴单方面的强求,在他强硬的逼迫下,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,他甚至想让魏婴搬到他家住,仿佛想要拍马赶上之前数十年的漫长时光。有一个童话,公主只要用荨麻为她11位兄长织好11件长袖披甲,她的兄长就能从天鹅回到人形。江澄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织披甲中,哪怕他要织的远胜于11件,没有尽头——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天鹅身上所起的变化:天鹅的确在化形,却不是他的兄长。魏婴的目光越来越粘,粘到最后,这个新鲜的、轻盈的魏婴罔顾那些对他来说从不存在的束缚,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。

“江澄。”魏婴说,“我想追求你。”

雪白的电光落下来,将江澄的心劈得雪亮,这电光石火的一秒,他忽然明白了……他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魏婴会忘记他。

原来这就是答案。这居然是答案。

江澄根本站不住,他的腿在发软,魏婴蒙在鼓里,还担忧地想来搀他,被他一手甩开。

魏婴手还伸着,就这么看着江澄。

“我不是他,我不记得他和你之间的任何事情,这些我在第一天就告诉你了。”他说着,慢慢流淌出一种罕见的伤心,无论是哪一个魏婴,只要是魏婴,都不应该有的伤心,“我是新的我,我没有任何义务承担你对以前那个他的情感,回应你对这个好兄弟的期待……他永远回不来了,你明白吗,江澄?”

不明白,江澄什么都听不进去,他的耳朵嗡鸣,情绪滔天,理智断线,他不假思索地喊道:“那你干脆忘了我好了,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!”

当这句话砸到地面时,周围仿佛寂静了一秒,在这间隙中,江澄觉得自己仿佛也清醒了一霎,在这一霎之间,他看到魏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,但是他早已精疲力竭,无法追究。

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聊天时机。“明天……”他清了清喉咙,勉强找回一点点原来说话的语气,“明天我们再说。”

但是江澄没有等到这个明天。

魏婴忘了他,又一次。他再也没有接近过魏婴,直到一年前,魏婴从天而降,递给他一支玫瑰。

 

 

 

我要告诉他吗?告诉他这一切。江澄想,这一年来,他有无数次机会这么做,报复他,刺破他楚门的天幕,但是话到嘴边,他无数次悬崖勒马。再等等,不是今天,也许就是下一次,但不是今天,今天的魏婴依然在这里,安全无恙地在他身边。

但是现在又能维持多久呢?也许是下一次,但也许就是今天,如果魏婴知道了,会不会再一次选择将他忘记?魏婴毫无察觉地随口提起记忆手术的那瞬间,他脚下的薄冰几近碎裂,一厘米下就是万丈深渊。原来人最孤独的时刻,竟然是去爱人的时刻,而比爱更残忍的酷刑,就是爱上魏婴。

是的,这就是他苦捱的原因。江澄想,因为我……我也爱你。也许早在你爱我之前。无论是兄弟,还是爱人,我一直爱你。

可是这些话,他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。

于是江澄只能对魏婴说:“我想过忘了你。”

但是他此时此刻,依然记得他的全部。

 

 

 

 

另一个“永远”是,魏婴自己永远不会知道,很多年前那个自己,并不是要去忘记江澄。临手术前一天,他申请了一张新的意愿书,更改了项目。但是温氏的工作人员加载了旧意愿书。

那时的魏婴每夜都在煎熬,煎熬到最后,他大汗淋漓地放弃了——原来这才是最不可能的,他根本无法做到忘记江澄,凌迟都比忘记江澄更加仁慈。又再煎熬无数日,魏婴决定向江澄告白。他早已做好预想,江澄将一口回绝,他则会死缠烂打,两个人纠来缠去,最后以他绝佳的耐心与毅力感动这块顽石,皆大欢喜。

但是在告白之前,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。魏婴想,明天我要成为一个崭新的我,我要忘记我曾经想要忘记江澄,我要成为一个崭新的我,去爱他。

 

 

 

 

end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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